“土耳其十字”和“齐别林恐慌”
1917 年,欧洲西线继续搅在堑壕战的死亡之网中。广袤的海洋战场测由于英国海军采用护航体制而逐渐导向大英帝国一边。但是凯撒的军队是从不会甘拜下风的,地面胶着、海上龟缩,德国人只得将目光转向空中,他们需要再次从空中入侵英伦三岛。
一年之前,齐别林飞艇的“美好时光”已经过去,曾经盛极一时的天空舰队到 1917 年只剩下不到十艘。所谓“齐别林恐慌”的受害者如今成了德国人自己。好在德国人掌握了新的武器,成群结队的铁十字秃鹫拥有了飞向大英帝国的心脏地带的长腿。这便是第一次英伦空战的源头,与二战中的第二次英伦空战相比,一战的空战规模较小,但影响和威力却可能更大。

空军在一战中迅速从空中监视者变为敌人闻之色变的空中杀手
所谓“三岁看老”,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头三年,列强就发现飞机必将成为战场胜负的重要决定因素。短短三年间,军用机便不再满足单纯的侦查和校射任务,新的空中作战行动——近距离空中支援,中远程战场遮断,夺取战场制空权都被逐步开发出来,代价当然就是成百上千的协约国和同盟国年轻士兵的生命。不过这些新型空中作战形式与地面作战连接极为紧密,空中战线只能是地面堑壕战线向空中的延展而已。
此时英法协约和德奥同盟国的军方高层都死盯着那条绵延在法国和比利时的战线,堑壕、铁丝网和日渐增多的枪炮组成死亡之网将几百万陆军士兵绑在一条成年累月以码为单位变化战线上。高层们梦寐以求的“一战定乾坤”或者“开启局势的钥匙”从没能出现过。
虽然大批怪异的兵器被各国“病急乱投医”的陆军部丢到战场上,但众所周知,即便是早期的坦克、超级火力以及德国人发展出来的“暴风突击队/渗透突击战术”这些划时代的发明和惊人的工业奇迹也很难迅速改变堑壕战的犬牙交错。


但由于早期航弹威力有限,地面上的事情还是需要地面解决——为了突破剪不断理还乱的堑壕困局,德国人祭出了“渗透突击”战术,英国人则寄望于新式“水柜”
面对这种“你不死我不活”的总体战困局,英法德的有识之士都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有效的打击敌人深藏在腹地的经济政治核心以及军需供应的核心枢纽。恰在此时,军用机在载弹量和航程方面的突飞猛进打开了一扇通向恐怖地狱的大门。
Luftstreitkrafte/Luftstreitkrfte“第二帝国空勤队”此时由一位中骑兵将军率领。作为德国空军的领导者,恩斯特.冯.霍普纳(General of Cavalry 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 )仔细考虑如何把帝国空勤队从陆军的附庸变成德国刺入大英帝国心脏的利剑。

恩斯特.冯.霍普纳(General of Cavalry 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 ),蓝色马克斯的获得者

不过德国空军人员对霍普恩和他的参谋长没有一架敌机进账却不劳而获取得蓝色马克斯勋章,颇为不满
1916 年底,冯.霍普纳与其参谋人员策划了一个名叫“土耳其十字”的行动(Turkenkreuz/Turk's cross 所谓土耳其十字,国内称为希腊式十字,也就是等臂十字架)。为了执行这一行动,霍普纳在德占比利时修筑了一批机场,将大批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和前飞艇成员调往比利时,组成了一支新的轰炸机编队,其正式名称为“Kagohl 3/KG3(High Command Battle Wing 3)”。但这批装备“哥达 Gotha”轰炸机的飞行员喜欢自称“England Geschwader英国航空团”或者干脆自称“England Wing 英国之翼”。

“土耳其十字”的行动Turkenkreuz/Turk's cross得名于土耳其十字,国内称为希腊式十字,就是等臂十字架
Ernst Brandenburg 恩斯特.勃兰登堡被任命为 KG3 的指挥官。和一战中众多德国空军精英们的服役轨迹类似,恩斯特也是以陆军的身份投入世界大战,在战场上光荣负伤后,他退出陆军,加入了空军部队。凭着过人的胆略和出众的悟性,恩斯的迅速在领导能力和飞行技术两方面崭露头角。空军高层决定由这位富有进取和冒险精神的年轻空军指挥员指挥驻比利时的 KG3,还在接见恩斯特时向他透露 KG3 的未来任务目标定在海峡对岸的英国。

眼看齐别林威力不再,德国空军决定改用新式远程轰炸机攻击英伦三岛,Ernst Brandenburg 恩斯特.勃兰登堡被任命为担负此任务的 KG3 指挥官
空袭英国对德国空军部队来说不过是“新瓶装老酒”的任务。早在 1915 年凯撒的空中舰队就曾暂时遮蔽过英伦三岛上空的月光。“齐别林来了”曾在一段时间内成为英国人的梦魇,但这场历史上首次的有效长距离连续轰炸行动却没能发挥预想中的效果。包括齐别林 L-30 式在内的硬质飞艇缺乏抵抗北海上空风暴的能力,大批飞艇尚未到达目标便被狂风暴雨撕成碎片。


齐别林飞艇的载弹量还是不错的,但是投弹准确度实在不敢恭维,图为齐别林飞艇的乘员舱和炸弹

随着飞艇性能提升,航弹的尺码也加大了不少,图为德国 300 公斤航弹
另一方面,英国人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的研发出各种对付齐别林飞艇的阴谋和阳谋。伦敦和其他英国城市以惊人的效率建立起强大的防空体系,光是地面的高射炮火和探照灯海就足以给飞艇部队造成惨重的损失,更不用说装备混合弹夹(多种燃耗弹的混装,能够迅速而有效的诱发飞艇内部的易燃气体)的英国截击机在一次次的截击中,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被英国战机发现的齐别林飞艇基本难逃变成欧洲上空飞行的火灯笼的下场。


“别看你今天闹得欢,小心明天拉清单”,齐别林恐慌没闹腾几天,就在英法海陆空全方位防守反击下成为了德国人自己的悲剧
为了躲过英国人的多路截杀,齐别林飞艇不得不躲在夜色中,减少载弹量换来更高的飞行高度。这些措施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飞艇的损失,却提高了他们在英国毫无目标的荒野上留下一地弹坑的概率。德国飞艇部队很快确信,如果不能迅速的提升投弹准确率并降低飞艇战损率,单纯使用飞艇空袭英国将完全丧失一切军事和政治意义。
在“心理战”的幌子下撒下死亡
虽然飞艇攻击渐成隔靴搔痒,德国人还是选择对英国民众与日俱增的意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视而不见——凯撒的军官们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武器,配合他们自认为精妙的指挥,必定可以用空中的死亡之雨迫使英国人投降。到了 1917 年, Luftstreitkrafte/Luftstreitkrfte“第二帝国空勤队”的铁十字翼轰炸机已经在西线的辽阔战场上用成千上万协约国士兵的鲜血与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威力。

德国空军是 CAS close air support 任务的始作俑者之一,图为容克制造的第一种专业对地攻击机
此时的德国轰炸机也有了自己的独有编制,德国人称之为 Kampfgeschwader der Oberste Heeres Leiting,简称为 Kagohl。Kampfgeschwader 在部队编制中还被缩写为 KG,当时的轰炸机部队直属于 Oberste Heeresleitung 陆军统帅部,所以我们可以翻译为“陆军统帅部直属轰炸机大队”。一般 Kagohl 会下属一个大队部和六个小队(Kampfstaffel,简称为Kasta),每个小队一般装备六架战机。
基于在决定性战场集中最多的轰炸机打击力量的目的,轰炸机大队全部由陆军统帅部直接指挥。所以与战斗机大队 Jagdgeschwader 相比,轰炸机大队需要更多的穿梭于各个战场之间充当救火队的角色。由于新式多发动机重型轰炸机体型庞大,其装备了凶悍的全方位防御火力,拥有较高的飞行高度和并不算缓慢的速度。


霍普纳相信“土耳其十字”不会重蹈“齐别林飞艇空袭”的后尘,因为此时的轰炸机个头更大,非得更高更稳更快,自卫火力也更强。图为汉德列.佩吉轰炸机和哥达式轰炸机的自卫机枪手
这些性能优势使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型多发重型轰炸机可以单枪匹马逾越地面高射炮防线,甩掉或者逼退敌方的截击机。因此与每每被狂风和敌袭打得七零八落的齐别林飞艇编队相比,轰炸机编队可以相对整齐的飞抵既定目标上空。
空军高层为 KG3 或者叫“England Geschwader 英国航空团”/“England Wing 英国之翼”安排的英国本土目标首要是工业企业、军火仓库,其次是南部的公共设施。处于综合考虑,空军决定弃用齐别林飞艇那种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投弹的战术、改用大胆的白昼轰炸模式。德国空军认为白昼大轰炸将极大的影响英国本土的军火工业的补给转运工作,同时铁十字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越海峡深入英伦三岛,将给英国朝野军民的士气造成决定性的打击。
根据“齐别林灾难”时的经验,德国空军判断对伦敦——日不落帝国的心脏的打击将极大的降低前线英军的士气,因此认为其军事和政治意义远高于一般的英国本土目标。而铁十字翼轰炸机腾云驾雾飞跃英吉利海峡,从不可一世的在皇家海军头顶上飞过播撒死亡,这实在是德国空军高层梦寐以求的精彩画面。
尤其是 1917 年的公海舰队早已雄风不再,曾经敢于泛舟英国海岸,炮击英国村镇的大舰巨炮如今只能龟缩在基尔港等由水雷和岸炮严密布防的巢穴看着海上飘扬的英国战旗中瑟瑟发抖。德国空军相信使用 KG3 轰炸英国本土将使空军这一新升兵种彻底压倒地上的老容克和海上的贵族老爷们。

希佩尔率领的公海舰队战巡编队多次炮击英国海岸城镇,被英国人骂为“baby killer”


事实证明,炮击除了增加英国人的战斗热情和对德国的刻骨仇恨外,毫无用处,倒是公海舰队反遭气急败坏的英国舰队摁在多格尔沙洲一通暴打。图为当年的宣传画和矗立至今的纪念碑
实际上,后世研究者认为德国空军批准以英国本土为目标的远程轰炸行动就是押宝在其可能给英国军民的士气造成巨大的伤害。这种看似“唯精神”的观点出现在以“唯武器论”和克劳塞维茨式破坏军队组织度理论信徒的第二帝国陆军身上确实是件有趣的事。

事实证明,英国民众杀不怕,炸不服,吓不倒,越来越多身负国仇家恨的英国青年踏上战场,要德军偿还血债。一战时威廉和他的将军们不懂这个道理,二战的小胡子和戈胖子还是看不明白这个道理
相对于信奉约米尼理论的英法部队,德国人更喜欢破坏和扰乱敌军组织部和指挥体系而非其士气和战斗意志。德国空军作出这种背离德国传统战争传统的疯狂计划的背景是“心理战/舆论战”在一战中的悄然兴起,在新的残酷国家总体战中,国民的士气和战斗意志与其国家工业基础一样都是重要的战争资源,甚至是更为稀缺的战争资源。
德国统帅部很早发现“心理战”的巨大效果,也是最早全力投入这条看不见的战线的国家。对协约国意大利伊普雷前线士兵发动的报纸攻击,以及对俄国各类革命者尤其是列宁同志的支持是德国统帅部“心理战/舆论战”最为出名的战例。
尤其是德国总参谋部对列宁的支持,使得俄国布尔什维克党有足够的力量去瓦解俄国军队,广泛的发动革命和暴动,直接导致了协约国重要成员沙皇俄国退出战争,不过这项成功的“心理战”在 1918 年也孕育了第二帝国自己的内部掘墓人——基尔港水兵起义。结果取得东线最终胜利的德国自己也被汹涌而来的红色怒涛拍个粉碎,步了沙俄的后尘。

德国统帅部也许是一战中最懂得操纵“心理战”的——他们的战果从伊普雷前线的意大利降兵到席卷欧洲的革命风潮,连德国自己都被东来的红色怒涛冲的粉身碎骨
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处在欧洲踏入“总体战”地狱的最后一步,被基本遵守了多年的旧式战争道德最终被惨烈的全民伤害和无差别攻击所淘汰。在这次“Great War”中,德国人几乎是所有违反战争道德的丑恶行动的始作俑者——毒气战、无限制潜艇战以及对和平军民的空中袭击。但德国最高统帅部和德皇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地狱恶魔,他们也会因亲手打开地狱之门而恐惧和焦虑。


听德皇和他的幕僚们谈人道主义和战争道德,有点看猫吃斋念佛的意思,毒气战、无限制潜艇战,甚至在巴黎大炮炸毁教堂之后给炮手授勋,这一切让人怀疑德国高层还剩下几分人性。图为东线德军释放毒气和倒霉的“卢西塔尼亚”号
据说德皇为在停止齐别林飞艇袭击后再次发动对伦敦的空中攻击而坐立不安,即便他不喜欢甚至有些憎恨住在伦敦的那几位远房皇亲,但是“A king does not kill a king”也算是最基本的贵族法则之一。
德国陆军统帅部也此时也是惴惴不安,他们并不是害怕违反道德,而是发动齐别林飞艇空袭后,德军高层诧异的发现英国人反而被炸的同仇敌忾上下一心,这一回,看着年轻的空军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老容克们担心英国人再次在攻击面前同心同德。
面对陆军和高层的一片反对,恩斯特.冯.霍普纳(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摆出一副“舌战群儒”的架势,他多次公开的指出,伦敦根本不是什么和平城市,相反,伦敦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合法的军事目标。

恩斯特.冯.霍普纳(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与德国其他高级将领相比,他不屑于伪装,宁愿露出赤裸裸的残忍,公开的践踏道德和人类社会的战争底线。图为和红男爵握手的霍普纳
首先英国人自己在伦敦大规模设防,由高射炮、探照灯和拦阻气球组成的死亡花环环绕在伦敦城周围,更不用说点缀在这些杀人的“荆棘”之间的英国截击机群了。霍普纳叫嚣,从齐别林飞艇袭击开始,伦敦就不再是一座不设防的和平城市了(这位脸皮厚的可以,诡辩水平也堪称高手)。
其次,英国人将大量的军事工业设施,比如军工厂和军火库留在伦敦,霍普纳认为英国人此举就是用和平居民作为战争机器重要组成部分的“人盾”。他叫嚣在总体战时代,德国人完全可以“合理合法”的轰炸伦敦,只需将目标定在如铁路枢纽等对战争意义重大的军民用设施上就好了。
在这种战时“人道主义”辩论中,任何为和平居民的理性考虑,为降低平民伤亡而付出的善意努力,最终会被战场上传来的伤亡数字所打败。德国高层从来都是一群麻木不仁的凶手,用封锁和无限制潜艇战,德国已经杀死了成百上千的英伦和平居民。
这一次,1917年的春风注定无法唤醒德皇和他将军们心底的那一点人性良知。为了能够取得“决定性转折”,德国统帅部收回了他们的反对意见,最终批准了对英伦三岛的轰炸行动。至此,一群群的德国飞鹰注定要盘旋在伦敦上空,它们翼下的铁十字将再次向伦敦平民投下死亡的阴影。
KG3,伦敦秃鹰不是一天建成的
“土耳其十字行动Turkenkreuz/Turk's cross”开始的时候 KG3 装备了 36 架哥达 Gotha 式轰炸机。哥达 Gotha 式的性能数据在一战后期的轰炸军大军中算是中规中矩的,这款双发轰炸机的航程和防御火力并不落后,但与汉德列.佩吉等协约国战机相比也不先进。尤其是在载弹量方面,始终遭部队诟病。

哥达式后来多次白昼光临英国,造成了所谓“哥达式灾难”
哥达式的机组一般由三人组成,一名机枪手、一名驾驶员和最重要的领航员/投弹手,上天之后说的算也是领航员,因为他身挑两副重担,首先他要把轰炸机沿着预定航向带往目标上空,其次他负责最关键的“临门一脚”,轰炸机过五关避六将,历尽九九八十一难的目标就是为了最后能将身下挂的“礼物”送到敌人头上。
远程轰炸行动绝不是随便将几架带着炸弹的“货机”送上天空这么简单。Ernst Brandenburg 恩斯特.勃兰登堡大队长发现除了主要“硬件”——哥达 Gotha 式轰炸机、拥有丰富轰炸经验的机组以及充足的航弹和汽油供应外,“软件”方面他只能白手起家。

哥达式将发动机舱和主油箱合二为一,这一设计日后被无数次的批判,因为在迫降中,油箱极易破裂起火,造成机毁人亡
齐别林飞艇的袭击经验无法直接用于轰炸机部队,KG3 没有任何的作战教范和战例可供研究和借鉴。即便是 KG3 经验丰富的机组人员也不清楚如何操纵轰炸机长途奔袭深入敌后,他们习惯于在敌方领空“蜻蜓点水”,对长时间暴露在敌方的地面火力和截击机炮口下都是心里没底。

注意看这架的发动机舱,应该就是一架加焊了辅助油箱的改装版哥达式
但是 KG3 的所有成员对一点都是心知肚明的:单机偷袭、小群潜入也许容易渗透敌方的国土防空线,但是这样聊胜于无的袭扰绝不是“土耳其十字”行动要实现,凯撒的铁十字秃鹰现在是成群结队甚至整天蔽日的占领英伦三岛的天空,用强健的爪子给予英国人必杀一击。
好在勃兰登堡和 KG3 的其他官兵拥有足够的创造力和前瞻性,虽然摸着石头过河总会有些踉踉跄跄,但是恩斯特和他的战略轰炸雏鹰却从一次次的训练、演习逐渐积累经验,在失败教育下完善部队和作战计划,一点点将“战略轰炸”这只可怕的“哥斯拉”从战争狂人们想象中拉入现实。
部队首先就要学习如何改善后勤补给,如何喂饱总是“饥肠辘辘”的哥达式轰炸机,是摆在 KG3 官兵面前的头等问题。当时“英国之翼”驻扎在比利时的海岸机场,这已经是铁十字骑下据伦敦最近的一片土地了。但就算是以比利时为起点,从伦敦杀个来回也是很浪费燃料,这导致哥达式本不出众的航程和载弹量进一步缩水。
仿佛被铁链子拴住翅膀的哥达式机组经过几次海上飞行演习后又发现英吉利海峡上的狂风暴雨更堪称是燃油黑洞,顶风飞行会使可怜的燃油又白白烧掉不少。好在德国人与生俱来的机械天赋迅速的解决了这一问题,部队自制了一批可抛弃的副油箱,每架哥达式共装备 6 个副油箱。
六个副油箱除了能增加载油量,还能临时充当海上迫降浮筒。KG3 在训练飞行中就多次出现在海上迫降的情况,其中绝大多数是由于机组没能很好的控制油耗,而机械故障和敌机攻击也是重要的原因。不过飞行员发现哥达 Gotha 式的机体结构很不适合在海上漂浮,甚至很有点“潜艇”的意思,沉没速度比福克式和信天翁等轻巧的战斗机要迅速得多。
Ernst Brandenburg 恩斯特.勃兰登堡预计“土耳其十字”行动开始后其飞行员少不了海上迫降,因此亲自组织机械师改装哥达式,增加机体的密封性,据说还假装了一些救生器具,尽量保证机组成员能浮在海上,能够被德国海军发现并救回。
对 KG3 和整个德国空军而言,高空飞行中对机组成员的防护也是个新课题。由于此前缺乏长时间高空飞行的经验,面对高空的低温和缺氧造成的伤亡,KG3 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勃兰登堡大队长迅速联系了陆军军医部门,弄到了一批早期医用氧气瓶,于是哥达式轰炸机成为最早装备高空供氧装备的飞机。
但在高空保暖方面,由于机体结构是四壁漏风的澡盆式结构,KG3 只能让飞行员穿上厚厚的飞行皮衣。看着手下裹的如球一样,在配上飞行风镜,估计勃兰登堡没见过熊猫,否则他一定会想起这种遥远东方特有的可爱动物。

哥达式的机体,其澡盆式的结构四壁透风,几乎成了飞行员的高空冰箱
土法上马解决了高空保暖和供氧问题后,机组成员间、编队各架飞机之间还有同基地的通讯联络问题又摆到了恩斯特.勃兰登堡面前。限于当时的无线电技术水平,一战末期的无线电收发包机庞大而笨重,其故障率颇高,除了海上的战舰可以搭载这些大块头外,陆军的机动无线电收发系统都还没有普及,更不用载重极为有限的飞机了。好在 KG3 的轰炸机领航员有来自海军的,他们提出可以使用海军的旗语或者灯光,据说 KG3 也考虑过使用信号枪。

限于无线电技术水平,一战中的地面通讯主要靠有线电话和电报,无线电收发台更多出现在海上,其体积和质量都很可观

当时的空中远程联络主要靠旗语、灯光还有信号枪,可想而知这种“远程”最远也就是目力范围内
导航同样是个大问题,齐别林飞艇轰炸战果寥寥无几便与其导航精度过低有关,空袭者们将英国的荒野认作重要城市目标投下炸弹的例子比比皆是。此时德国的原始无线电罗盘已经研制成功,但是哥达式连无线电收发报机都塞不进去,更别想什么无线电罗盘了。


无线电罗盘的原理和二战中的无线电罗盘,对无线电导航的改进和干扰成为第二次英伦大空战中注明的电子战桥段
不过此时 KG3 只能“土法上马”,他们在比利时海岸设置了一系列强光灯塔,通过后座机枪手观测,多个灯塔排成一线,轰炸机的航线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个简单易行的办法二战苏军在莫斯科城下的夜间反击中也用过。
不过当载重量更大的齐别林-斯塔克(Zeppelin-Staaken)R 式重型轰炸机投入使用后,德国空军立刻给轰炸机装备了简陋但意义重大的无线电台和原始的无线电罗盘。在永不消逝的电波指引下,铁十字轰炸机的导航精度大幅度提高,冲英国旷野投弹的乌龙表现也渐减消失了。而且由于德国人开发出更容易跟随先导机,机群也更容易互相照应的密集箱型编队,长途奔袭中 KG3 也极少出现掉队和迷路的情况。

1917 年,载弹量更大,航程更远,升限更高的齐别林-斯塔克(Zeppelin-Staaken)R 式重型轰炸机已经完成试飞,但是其投入实战还要等到一年后
以恩斯特.冯.霍普纳(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为代表的德国空军高层极为推崇 KG3 创造的密集箱式阵型,他们认为这样的立体编队便于发挥轰炸机的自卫火力互相支援,据 说KG3 还找了 JG1 马戏团的人来对练,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Ernst Brandenburg 恩斯特.勃兰登堡大队长创造的密集箱式阵型二战中却被美国人发扬光大,在德国上空展开史无前例的庞大空中堡垒编队
另外,德国空军认为遮天蔽日的铁十字战鹰君临英伦天空,将同时打击英国军民的士气和政府的威信,此举还能迫使英国将大批截击机调回本土参与国土防空战,最终这些宝贵的飞行员将被德国轰炸机组成的完美阵型想磨盘一般碾的稀烂。
鹰击,铁翼划破英伦天空
1917 年 5 月 25 日,勃兰登堡向英伦三岛发动了蓄谋已久的空中突袭。23 架哥达式从比利时的机场腾空而起,剑指大英帝国的心脏——伦敦。可惜天公不作美,勃兰登堡大队长率队杀到伦敦时,正赶上变天,伦敦城仿佛一头巨龙,在危险来临之时吐出了了厚厚的蜃气,遮蔽了庞大的身躯。面对厚厚的云层,勃兰登堡也无可奈何,只得用信号旗通知全队,调转机头,打道回府。

KG3 的首次英伦“旅行”,基本算是有惊无险
半道上,勃兰登波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兴冲冲杀到伦敦准备大展拳脚,搏个开门红,却被积云给逼回来了。空手回到比利时,还不得被同僚们笑话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英国城市干它一票。
由于航程有限,这一计“顺手牵羊”必须在从伦敦返回比利时的航线附近。于是距伦敦不到 70 英里的肯特郡沿海小城福克斯通 Flokstone 便倒了霉。说福克斯通是小城是因为直到今天,其人口也不到 55,000 人。不过由于位置得天独厚,这座小城也是英吉利海峡重要的港城。(小猫看到此城就觉得眼熟,仔细想想,这里是海峡隧道的起点啊,交通看来没白学,没全部还给老师)

福克斯通 Flokstone 倒霉就倒霉在正好处于伦敦到比利时海岸机场的连线上
勃兰登堡后来坚称,他亲自确定了目标,在福克斯通港上空带头投下了炸弹。可惜事实证明勃兰登堡大队长的眼神不怎么样,他和手下 22 架哥达式下的蛋基本都砸在了福克斯通的住宅区。不过当时勃兰登堡并不知道误伤了平民,虽然没炸到伦敦,“摧毁”了一处海峡重要港口,KG3 勉强算是首战告捷。
回到比利时的机场,勃兰登堡清点了一下手下,却发现少了两架。一问才知道,这两架都在英国上空发动机起火,早就掉下去了。其中一架可能是由于机械故障,另一架基本确定是被英国战斗机击落的。第一次出动,就被人家敲掉两架, KG3 上下都感觉到,想象之中如履平地的英伦三岛,原来是座龙潭虎穴,没准哪天就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首战就流下“第一滴血”,英伦三岛果然是虎踞龙盘之地,虽然被 KG3 打得措手不及,英国战斗机却没有空手而回
不过恩斯特.冯.霍普纳(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等德国空军高层却不这么看。即便伦敦没吃上炸弹,但是勃兰登堡的 KG3 却深入敌后,攻击了目标,而且基本完整的回到了机场,这就证明空军设想的轰炸机作战是可行的。为了庆祝这次“空前的胜利”,德皇特意向 KG3 发来了嘉奖电报,德国的报章也连篇累牍的鼓吹“齐别林灾难”将要重演。

首战告捷后,KG3 迅速成为了全德国的明星,报章连篇累牍的描述这些英勇的“凯撒的天空战士”
但勃兰登堡和 KG3 官兵却知道,这次“千里走单骑”主要靠的是英国人“帮忙”。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齐别林灾难时期,英国本土的防空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坚固的如铁桶一般。天上有成批的战机,地面上听音机、探照灯和高射炮配合默契,但是这支经验丰富的国土防空军在 1917 年 5 月已经享受了几个月的平静,颇有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意思。
结果勃兰登堡等人如神兵天降,打上英国门来时,日不落帝国的天空守卫者们大多数都在地上睡大觉。但英国人的确训练有素,虽是仓促应战,但 5 月 25 日当天仍有 70 余架英国战机起飞迎敌。可惜英国飞行员眼神与认错目标的勃兰登堡一样不好,几年以来他们都是以飞艇这样的庞然大物为目标进行训练的,换成哥达式这般体积的目标,光是敌我识别就要花些时间。因此这一天中只有一架英国战机得以接近到射程之内,所以就有了前面那一架被英国战机击落的哥达式。

英国国土防空部队的假想敌是德国飞艇,如今碰上哥达式,好多法子和经验都不灵了
不管英德双方这个序幕表演的如何,戏终归是要排下去的。勃兰登堡大队长带着 KG3 在整个1917年的夏天不断的“拜访”英国。面对势不可挡空中的铁十字洪流,英国国土防空军拿对付庞大笨重的飞艇的那一套来对付哥达式,有些力不从心。KG3 眼看英国人拿自己没招,立马决定“进京赶考”,一来看本部的突防能力到底够不够踏破伦敦城阙,其次也想看看英国的皇城根市民心理承受能力如何。

食髓知味的 KG3,成了英国上空的常客,而且从不空手而来,空手而去
1917 年 6 月 13 日,KG3 的哥达式第一次鹰击伦敦,面对伦敦上空出现的以一群铁十字鹰,全城上下一片惊恐。勃兰登堡为了让 KG3 成功摘下首次使用轰炸机攻击伦敦的“桂冠”,煞费苦心的创造了战斗机护航体制。




好在英国人懂得举一反三,虽然换了目标,打法却不需要大改,只是部队要重新摸索和磨合,图为英军的听音器,高射火器以及拦阻气球网

可惜,磨合和锻炼队伍需要时间,KG3 却没给英国人留下机会。1917 年 6月 13 日,他们第一次白昼轰炸伦敦,图为当天被炸毁的皇家医院
提起当时的德国战斗机,估计大部分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福克”,但 1917 年 6 月,支撑德国天空的恰巧不是福克,而是信天翁 DIII/D.V。红男爵最著名的棺材福克 Dr.I 的首战是在 1917 年 7 月(红男爵的大部分战果都是在信天翁上取得的,不过死在福克上而已),实际上三翼福克的最大王牌也不是里希特霍芬男爵,而是爱尔纳.福斯(Woss)。另一款性能突出的福克 D.VII 虽然在1917年便完成了首飞,但结构强度问题却拖累到这款一战同盟国最好的战机要到 1918 年方能大展拳脚。


KG3 敢于在白天大摇大摆冲入伦敦,是相信自己的机枪火力和护航的信天翁 D 式战斗机,这款名声不显的飞机,其实孕育了一战绝大部分后期德国王牌
信天翁 D 式是一款平衡或者说平庸的飞机,里希特霍芬的主要座机便是信天翁,但他评价说这是一架“新手”的飞机,其手感平稳,但老手就觉得过于呆板,远不如 Dr.I 或者“骆驼”那样拥有灵敏到危险的不规则运动能力。

红男爵本人也不太待见信天翁,喜欢灵活的福克 Dr.I,但他绝大多数的战果确实在这架信天翁上获得的

福克式三翼机的最大王牌应该算里希特霍芬最好的对手和朋友——维尔纳.福斯。即便福斯本人,其信天翁座机也拥有不少击坠记录
信天翁的另一个优点在于航程,不管 JG1 那些空战王牌对信天翁的评价如何,KG3 和勃兰登堡大队长很喜欢这款长腿战机,其高达 480km 的航程,虽然仍比哥达式 G.V 的 840 公里短了一大截(但是代价是只携带 500kg 炸弹,而哥达式 G.V的载弹量实际高达 1 吨,不过满载航程只有 500km),但是其基本能够充当贴身侍卫陪伴其飞过危险的英吉利海峡。相比之下,Dr.I 的航程只有 300 公里,福克 D.VII 更只有 165 英里的航程,完全无法担任哥达式的保镖。

终极福克式——福克 D.VII,同盟国一战中最好的战机,应该也是一战中最先进的战斗机,可以与二战的那些末日奇迹后辈们一样,它来的太晚了,注定只能作为敌人的玩物
鉴于信天翁和哥达式有数百公里的航程差,勃兰登堡队长在英国上空设定了轰炸机和战斗机的汇合点和分离点,尽量使哥达式处于信天翁的保护之下,免受英国战斗机的攻击。另外,KG3 还安排了一些哥达式进行改装,加固了机体,减少炸弹装载量,却多放了不少自卫机枪弹盘。实战中,在没有信天翁的航程中,这批重火力哥达式游弋在轰炸机编队外围,充当空中机枪火力点,时刻准备用凶悍的火力逐退英国截击机。

顺便说一句,个人不喜欢福克Dr.I,原因是这玩意妨主。红男爵和福斯都是毙命于其上。个人认为福克式 Dr.I 虽然手感过人,但时速却太慢,等发现落于下风,已经逃不掉了,福斯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无奈的以一敌七,悲壮的完成了自己飞行生涯的绝唱
KG3 还对一批哥达式和信天翁进行了改装,他们被赋予了“火力侦察员”的角色。空袭中这批飞机将会给大编队打前站,提前进入英国领空,观测气象条件,也引诱地面防空火力提前开火,暴露出其弱点。由于做的就是“沙包”的活,KG3 的机械式给这批哥达式和信天翁装上了机腹装甲,据说还有往座舱地面上铺沙袋的。
勃兰登堡此时可以说是“算无遗策”,面面俱到。“英国之翼”的老到经验配合指挥官的机关算尽,此时英伦三岛的天空对 KG3 而言,已是城门大开。
伦敦,在炸弹中培育希望
单就对军事目标的摧毁效果而言,KG3 对英国军事工业和军火供应的损害微乎其微。英国的铁路和公路运输体系毫发无损,军火工业企业也没有因为轰炸而被迫停工或者减产,繁忙的海运系统和港口设施同样没能吃到几颗炸弹。
德国空军高层和 KG3 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以哥达式区区 500kg 的载弹量(总载弹量有 1 吨,但是为了发挥 840 公里的最大航程,只能减少装弹量),KG3 倾巢出动也不过是几十架架哥达 G.V,最多带装载二十多吨炸弹,再考虑到当时高空轰炸可怜的命中率,能有一两枚的命中记录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哥达式载弹量有限,此时使用的一般是 100kg 和 50kg 的小型航弹,即便如此,限于 500kg 的总带弹量也挂不了多少
在整个“哥达式灾难”中,KG3 一般只使用 30 架左右的编队出击。建立之初的 KG3 拥有 36 架哥达式,经过频繁的战损和补充,到 KG3 寿终正寝之时,它不过装备了 43 架重型轰炸机。KG3 的最后出动中,这 43 架铁十字之鹰终于倾巢出动,用最强大的阵容完成了自己的谢幕。

英国的铁路系统是 KG3 最重要的目标,不过德国人的准头太差,很少给英国铁路造成严重的损伤
虽然 KG3 在实际战果方面乏善可陈,但德国空军不以为意。勃兰登堡的空中袭击产生了可观的心理战和宣传效果。在德国本土,空袭伦敦的 KG3 勇士成了新的国家英雄、民众偶像。新闻界和军方都乐于通过对轰炸行动连篇累牍的报道将英国渲染为一个软弱的、奄奄一息的敌人。

与英国军事目标的毫发无损相比,普通民众却再次伤亡惨重
平心而论,说此时英伦三岛的防御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但是对 KG3 而言,英国乃至伦敦的防御就是一层窗户纸。强大的皇家海军一如既往的控制着英吉利海峡和北海的制海权,但他们却奈何不了高来高去的哥达式。
英国民众愤怒了,政府曾告诉他们英伦三岛绝不会遭到敌人的攻击,现实却是 1915 年齐别林大恐慌的噩梦重现,炸弹又开始在他们身边爆炸。在上流社会看来,大英帝国多年积累起来的海洋王者自尊再次遭到了伤害。于是从议员到普通民众都狂热的要求军方从西线将战斗机部队调回,保卫帝国的心脏。

面对德国人的恐怖轰炸,英国人民再次以大无畏的精神默默的承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全体动员,投入战争
在一战中,心理战和舆论战还处在理论萌芽中,此前从没有人仔细的科学的研究分析过战争中的社会舆论。即便在今天看来,战火中的民众意志也是微妙的、难以琢磨的。英国朝野对勃兰登堡指挥的 KG3 袭击的第一波反应是完完全全的恐慌,不过下面的发展就出乎德国人的意料了。
德国高层曾预计昼间轰炸会使英国工人不敢去工厂上工,谁知道英国工人的工作时间和热情却因此增长。面对自己后院落下的炸弹,工人们明白上不了战场的他们除了努力工作没有其他的反击途径,只有多造武器,才可能去防御德国入侵者,甚至用炸弹作为礼物去柏林“回访”。

英国的海报中,反应了当时的军民,拿枪的拼死作战,不拿枪就努力工作,做一名后方“前线”的战士
上下议院比民间冷静的更为迅速。一批原来主和的议员公开要求将本土和首都的防空作战优先级提到最高。但经过劳合.乔治等人冷静而理智的分析和论证,整个议院都被说服了。国家军事机器的正常运作丝毫没受到影响,一批本来无法通过的国防预算案却趁机过了关。
后世研究者认为,英国朝野戏剧性转变的关键在于他们认识到德国人完全不顾英国和平居民的伤亡,甚至可能是主动的进行了屠杀行动。无论齐别林飞艇和 KG3 哥达式的首要攻击目标是军用目标还是名用目标,它们造成的主要伤亡都来自民间。德国人的无差别攻击制造了一条“后院战线”,伦敦和英国所有城市的居民都被德国人拉入了血腥的战场,他们被迫变成了战士。
当全体英国人民都武装起来的时候,德国人的空袭陷入了“全民战争”的泥潭。1917 年 7 月,伦敦防空区(London Air Defence Area)建立。整个南部英国的国土防空部队都归 LADA 节制,现在南部的所有截击机、高炮群、探照灯部队、拦阻气球和地面防空观察哨被整合成一个国土防空系统。


新的国土防空战形势迫使英国的RAF和陆军防空部队和海军一起上阵,为保卫帝国心脏而战
南部英国的战斗机部队全部隶属于皇家空军(Royal Flying Corps RFC)的第六大队(RFC VI Brigade)。在巨大的舆论和政治压力下,皇家空军答应调回总共 16 个中队(squadron)的兵力保卫英国南部。皇家海军也派出大批军舰逼近比利时海岸,或巡弋于英吉利海峡,她们建立了一条防空前哨线,哥达式庞大身躯一出现在海空中,英国本土就能得到海军的无线电情报。
历史上,多少代的英国守卫者们警惕的注视着海上,握紧手中的武器,准备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尊严。不列吞人抗击过凯撒,亚瑟王和圆桌骑士无惧维京海盗,哈立德阻挡过诺曼人,伟大的伊丽莎白一世带着“海狗”傲视过西班牙无敌舰队,即便整个泰晤士河口陷入火光中,英国人最终还是打败了荷兰。
如今新一代的英国防卫者们站在伊丽莎白时代报警灯塔的废墟上,他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前辈们用的长弓、火枪和单筒望远镜,用有线电话,双筒望远镜、听音器和高射武器武装起来的新一代国土防卫者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指挥系统的领导。
作为一种复杂的作战形式,国土防空作战取胜的首要条件就是优秀的指挥系统。英国在各地包括法国的敦刻尔克设立了一系列情报站,而国土防空司令部通过无线电和有线电话时刻同各情报站保持联系,随时将德军来袭的空军编队位置标注在地图上。指挥官再通过敌机位置指挥截击机部队进行阻击。
夺回英伦三岛的白昼
如何部署截击机部队同样是个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皇家空军最初倾向使用“空中封锁 Barrage patrols”战术,这种战术类似皇家海军的封锁战略,始终保持 1~2 中队在空中巡逻,机场上还有 1 个中队随时待命。发现德国机群后,空中和地面紧急起飞的截击机中队将会对敌机发动多波次的连续攻击。

虽然海岸线被皇家海军守的密不透风,英伦三岛的天空却是开放的
但是这套战术却有两个致命弱点,首先,两三个中队的截击机无法覆盖整个空域,其防线漏洞百出。英吉利海峡长达几十英里的宽大正面以当时飞机的性能,飞个来回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当德国机群抵达封锁线时,英国截击机很可能在封锁线的另一头傻等,即便飞行员接到报警全速赶来,KG3 也不会傻到原地等着,结果英国战机只能扑空。
其次,24 小时轮班出勤把飞机和飞行员都折腾的疲于奔命,地勤也是苦不堪言。这种压力与西线连续低烈度空战大不相同。KG3 不是傻子,他们懂得“伤十指不如断一指”的道理,所以德国人总要积蓄足够力量后发动必胜的一击,其突袭的间歇很可能长达一周。所以英军各截击机中队的高强度的不间断出勤完全是做无用功。
因此,皇家空军和伦敦防空区(London Air Defence Area)决定改变策略,停止徒劳无益的连续空中封锁,改为“不见鬼子不挂弦”,截击机保持 5~6 个中队在机场随时待命,只要指挥部确定 KG3 的突袭航线,便会群起而攻之。
于是,如何取得准确的德军进攻航线情报就成为了决定拦截作战成败的关键。为此英国防空指挥部专门建立了一套对敌机航线推测体系,由海上前哨、海岸观察哨和内陆观察哨多次确定敌机的来路和数量,指挥部根据这些情报推算敌军的航迹捷径,基于此派出截击机中队。

为了确定德军来袭的准确方向和数量,广大的英国民众普遍动员起来,城市乡村,山顶海岸,到处都是警惕眺望的眼神。他们的祖辈曾监视过无敌舰队和荷兰入侵者,他们的后代将在多年后勇敢面对万字徽的法西斯匪徒
有了预警体系之后,如何将敌情变化及时的通知给空中的截击机中队又成了头等问题。前文小猫提过,当年普遍装备的无线电台笨重到连哥达式这样的双发大型轰炸机都承受不了,轻巧的英国截击机更是担待不起的。

各路情报统一汇集到防空指挥部,这里是英伦空中守卫者的大脑和灵魂,通过复杂而仔细的推算,KG3的航线捷径被推算出来,截击机和地面高炮都会以此发动截击(一战的air defence HQ没找到图,姑且用二战的代替一下吧,呵呵)
缺乏有效的通讯手段,截击机中队起飞后就成了放羊,大部分战斗机除了知道跟随长机外,简直就是没头苍蝇。英国人绞尽脑汁之后也想到了旗语和灯光信号系统,但在英国常年糟糕的能见度条件下,旗语和灯光都难以观察。因此英国人决定使用可以穿透云雾的探照灯来发送信号。
有了更为有效的预警和通讯系统之后,RAF 得以排出 50 至 100 架的超级截击机编队冲击 KG3 的轰炸机机群。但由于空中观测单纯依赖目力,大部分英国截击机压根找不到目标,连围观的机会都没有。个别得以发现并接近 KG3 大编队的英国截击机还会遭到德国护航战斗机和哥达式自卫机枪的双重截杀,可想而知,英国人大张旗鼓却战果寥寥。倒是英国变幻莫测的天气和德国人自己的故障和失误给 KG3 造成比较严重的损失。
英国截击机飞行员在一次次徒劳无功的出击中逐步积累着经验,他们越来越熟练的依靠地面的引导成功的发现德军机群,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 KG3 的去路。但是英国截击机仍然难以消灭庞大的哥达式轰炸机,他们装备的两挺 7.7 毫米机枪只有命中哥达式的发动机或者是飞行员才有机会击落敌机,但绝大多数时候 KG3 会带着一身的弹孔落荒而逃。

哥达式的自卫火力比较凶猛,英国战机想冲破火网并不容易。不过机枪手也是德国机组中阵亡率最高的
但是这种非致命的伤害仍然严重到逼迫 KG3 改用夜间轰炸的程度。齐别林飞艇也曾试图以黑暗的夜空为掩护,但是英国人明白,德国人的哥达式也再也无法重振最初的雄风。而且英国地面部队此时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听音器配合探照灯定位空中的敌人,海军前哨和空军截击机也开始使用小型听音机来定位和追踪敌机。夜间截击作战与昼间截击相比,实际战果更少,但是英国人发现根本无需击落敌机,只要迫使 KG3 中断或者放弃轰炸行动就达到了截击作战的目的。


英国战机的 7.7 毫米维克斯和刘易斯航空机枪只有击中哥达式的要害,比如飞行员和发动机才能有效的击落敌机
英国的地面高射火力也转而以威慑和拦阻射击为主。延时引信开始投入使用,大批炮弹在某一高度密集爆炸,形成任何飞行员都望而却步的弹片罗网。弹幕逼迫德国飞行员提高投弹高度或者改变航线重新进入投弹空域,结果投下的炸弹很少能够准确的落在目标区域中。经过一段时间,英军还惊异的发现天空中绚烂的高炮弹幕还是很好的“心理/舆论战武器”,民众看着大批的高炮无视敌人的炸弹,保护着城市和居民,拼命的向入侵的敌机倾斜弹药都激动万分,高射炮手一时间成为英国“最可爱的人”。

鉴于高炮在弹幕射击和心理战方面的双重作用,英国人试图把一切带轮的东西都拿来试试能否装的了高炮
军方和政府兴奋的观察着社会舆论对高射炮的崇拜,政客和军方高层如今找到了一条形象的向社会说明他们为保卫英国付出了何等努力的途径。于是大批3英寸高射炮被装上卡车和其他轻型车辆,这些早期的自行高炮,或者成为“气球炮”开始在城市与乡村巡逻。当自行高炮从房前屋后驶过时,全体南部英国的民众都开始相信,政府和军队认真的接受了民意,显著的提高了防空防御的水平。
随着英国空地一体防御日益成熟,英军越战越勇,德意志的“英国之翼”们发现他们开始变成“英国残翼”。1917 年 8 月 22 日的空战被认为是第一次英伦大空战的转折点。这一天 15 架哥达式从比利时起飞,其中十架成功到达英国本土上空,剩下的哥达式在途中因为英国地面火力、空中截击或者机械故障被迫返航。到达英国的 KG3 轰炸机发现他们再次陷入了英国精心构筑的空地火网中,三架被当场击落。


一战的本土截击机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与二战中的后辈一样,是整个英国的偶像
虽然此时的英国国土防空战没有创造如二战中英伦三岛空中防御者,丘吉尔空中“那一小批人”取得的那样辉煌的战果,但却足以明白的告诉恩斯特.冯.霍普纳(Ernst Wilhelm von Hoeppner)等空军高层,白昼轰炸英伦迟早将成为有去无回的自杀攻击。面对越来越高的战损率,勃兰登堡大队长在同柏林仔细讨论后决定,从 9 月起,KG3 只在夜间发动空袭。
“英国之翼”黯然告别英伦天空
由于夜间导航和定位难度远大于昼间轰炸,KG3 的夜间攻击重蹈齐别林飞艇夜袭的覆辙,彻底沦为了无关痛痒的袭扰。同时越来越多的轰炸机由于编队内部的碰撞和其他飞行事故而白白的损失掉。迫于无奈,勃兰登堡将夜间空袭编队缩编为三机甚至是单机出动的规模。不过德国人相信,英国普通市民会担心在睡梦中被天上落下的炸弹连人来房子一起报销掉,将会拖家带口逃离城市,夜间袭扰将产生巨大的心理战效果。

英国人在恐怖轰炸面前,勇敢的留在了城市中。当然在二战中几乎所有被轰炸的城市都进行的疏散
可惜,德国人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此时的英国民众已经被“齐别林恐慌”和之前 KG3 的空袭锻炼的坚毅果敢,几十架敌机都不怕,如今勃兰登堡弄几架出来吓唬的了谁呢?更何况英国军方也乐于通过夜间防空向民众们展示英国本土防空的固若金汤。大批探照灯指引着截击机和高炮在城市上空编织出瑰丽的火网,观赏这一“景观”成为很多英国市民最好的晚间消遣。

由于探照灯的密集照射,所有地面人员的目光都会集中到空战双方身上
皇家空军此时已经不甘心只用“骆驼”、SE.5a 等战斗机撵的哥达式到处跑。几个月来,皇家空军不但在英伦国土防空战中越战越勇,在欧洲大陆上也走出了“血色四月”的阴影。英国人已经不满足于防守严密,他们现在要打上门,让德国人也尝尝战火烧到家门口的滋味。1917 年 10 月,皇家空军以汉德利.佩吉(Handley-Page)和德哈维兰式轰炸机对比利时的德国机场发动首次袭击。


SE.5a 和“骆驼”等主力战斗机也投入了国土防空作战中,而入 avro-504 甚至是 FBE.2 式等较为落后的型号也在夜间作战中占到了一席之地

骆驼式与福克 Dr.I 相比,手感更灵活,其静不稳定性几乎严重到威胁正常飞行的地步,但是在老手的手里这种不稳定变成了可怕的凌波微步。不过用如此难以操纵的战斗机投入夜间空战是极为冒险的

Bristol F2B 与骆驼式正相反,其飞行极为稳定,甚至是笨拙,因此在福克 E 等灵活战机面前成为了“死靶子”。但是这款双座战斗机却被证明极为适合作为巡逻机和夜间战斗机

德哈维兰 DH.4 是一战中最优秀的轻型对地攻击机

汉德利.佩吉是一战载弹量最为优秀的重型轰炸机
不过 RFC 的老大,日后的空军元帅,休.蒙塔古.特伦查德子爵(Hugh Trenchard, 1st Viscount Trenchard)却公开反对这次空袭。他认为将宝贵的重型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集中起来去空袭敌人的后方机场,将会影响对地面的近距支援力度。但是英国政府却不是这么考虑问题的,他们认为将战火烧到德国将会极大的鼓舞英国的民众勇敢的承受 KG3 对他们家园的恐怖袭击。

休.蒙塔古.特伦查德子爵(Hugh Trenchard, 1st Viscount Trenchard)是英国空军早期最终要的核心和灵魂,但他执拗的反对越过海峡主动攻击德国机场
虽然炸了德国人的大本营,皇家空军还是不满足。虽然此前曾在夜间击落过齐别林飞艇,但是 RFC 高层如特伦查德等认为未来空战中,夜间战斗机将会成为主力武器。根据截击齐别林飞艇的经验,RFC 认为夜间战斗机必须极为平稳,因为飞行员在夜间飞行中时常会出现操纵失误等情况,此时飞机必须能提供足够的安全亢余。但另一方面,只有灵活的战斗机才能追上并击落敌军的轰炸机。
空军高层和指挥官因此陷入了矛盾中,但飞行员却没有考虑那么复杂,他们相信“骆驼”等静不稳定的战斗机同样可以成为夜战杀手。无惧于训练和作战中不断出现的事故乃至伤亡,英国飞行员一次次勇敢的驾机冲入夜空,去阻止披着夜色伪装的德国入侵者伤害普通的民众。1918 年 1 月 25 日,一架骆驼式战斗机首开纪录,成功的击落了一架 KG3 的哥达 G.V,宣告了皇家空军在夺回了英伦昼间制空权之后,又从德国人手中抢回了本土的夜空。
眼看夜间空袭也将成为“单程任务”,被英国人打的焦头烂额的勃兰登堡却没法撤回他的 KG3。德国高层甚至是德皇都不能容忍德国空军再次被英国击败的结果。无可奈何的勃兰登堡只能再次变招,他同法本以及克虏伯的武器专家们一起研制了铝镁燃烧弹,希望能将夜袭变成火攻,但早期的铝热剂燃烧弹极不稳定,伦敦也缺乏大片适合发动火攻的目标,所以计划中的火攻没能实现。
1918 年 3 月,逐渐被空袭英伦任务消耗的油尽灯枯的 KG3 突然接到“暂停攻击”的命令。3 月 21 日,已经在海陆空多个战场被压得奄奄一息的第二帝国发动了最后的春季攻势(这次作战名字很多,1918 年春季攻势、Kaiserschlacht/Kaiser's Battle,国内多称为鲁登道夫行动 Ludendorff Offensive 或者叫做胡尔蒂作战,胡尔蒂在这次攻击中首次使用了早期渗透突击战术、其战法和很多战术原则称为闪电战的理论基础),试图一举扭转乾坤。KG3 也被调往西线,用于支援德军的地面进攻。勃兰登堡大队长别出心裁的指挥哥达式深入敌后,以法国纵深的军火仓库和供给枢纽为目标发动偷袭,产生了良好的效果。


在 1918 年 3 月 21 日开始的最后一次春季攻势中,德国人投入了最强大的装备,早期渗透突击部队:暴风突击队和 A7V 式坦克全数参战
由于早期渗透突击战术在装备和组织方面的局限性,以及英法美所有的兵力和装备优势,“皇帝作战”在高歌猛进几天之后以德国陆军退回攻击出发战线结束。此后战局急转直下,KG3 虽然恢复了对英国的空袭,却也到了谢幕的时刻。1918 年 5 月 19 日,勃兰登堡率领 43 架轰炸机最后一次空袭英国,却在英国海陆空的严防死守下铩羽而归。从这天开始,直到 1940 年,德国轰炸机从未越过海峡,再也没能踏足过英国本土。

KG3 在 1918 年 5 月 19 日的“谢幕演出”中派出了最强阵容,43 架终极齐别林.施肯塔 R.IV 式轰炸机。该机的载弹量达到了 2,000 公斤,是 KG3 一般哥达式 G.V 载弹量的四倍
土耳其十字行动,代价高昂战果寥寥的双刃剑
从 1917 年 5 月到 1918 年 5 月,在短短一年时间中,KG3“英国之翼”22 次光临英伦三岛,它们前后只投下 93 吨炸弹,却有损失 61 架轰炸机和战斗机,其中约一半是由于天气和机械故障坠落的,平均每投下 1.5 吨炸弹就要损失一架飞机。英国方面的财产损失约为三百万英镑,共有 836 人被 KG3 炸死,其中绝大多数是平民。94 名德国飞行员和 28 位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在截击战中战死。

共有 94 名德国飞行员在土耳其十字中丧生,而英国方面即便算上平民伤亡,仍不到 900 人
KG3 对英国的攻击在最初阶段取得了比较好的战果,此时英国军方和民间都缺乏应对轰炸机空袭的经验,生搬硬套齐别林灾难时候的“老黄历”效果很不好。但随着空袭的持续,一回生二回熟,英国人很快找到了对付空袭的法子。由于英国此时已经拥有了全面的装备优势,英伦三岛的空中防御水平迅速升级,本来怒火中烧的平民在看到军方的努力后,厌战情绪大大的降低了。
因此后世研究者怀疑,假如德国人提早发动空袭,英国人可能会应接不暇,被迫拆了东墙补西墙,顾此失彼的英军可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英国之翼”所照成的心理战效果也会放大数倍。甚至有人认为如果在 3 月份 KG3 便光临英国,RFC 被“血色四月”和国土防空战夹击,很可能要暂时告别欧陆天空。

几十年后,伦敦上空再次出现的万字鹰比哥达式性能更先进,图为英国上空的 He 111

但是即便付出了几十倍的伤亡,投下百倍千倍的炸弹,第三帝国的新“英国之翼”却没法达到 KG3 曾实现的效果。当然他们几乎彻底的抹去了如考文垂等英国城市,但新一代英国人更为坚韧,他们在炸弹下勇敢的跳舞,最终将炸弹和兰卡斯特作为礼物十倍的回敬给德国人
德国人自己总结,1917 年 9 月份之前“英国之翼”已经成为英伦天空的统治者,但 9 月份之后便由盛转衰,走了下坡路。当时勃兰登堡大队长看到前期高歌猛进中仍损失了不少轰炸机和成员,力主让 KG3 蛰伏一段,重整旗鼓。而英国人却趁机从法国前线调回大批战斗机,英伦天空的力量对比就此逆转。据说德国空军的高层始终不支持 KG3 降低袭击频率和规模,他们认为只有不断的让英国人在本土的天空流血,皇家空军就难以专注于欧陆前线的作战,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哪怕牺牲全体 KG3 的人员也是值得的。
英国人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还是在于英国朝野和普通人民没有争一时的意气,选择了暂时忍耐,逐渐积累经验,扭转颓势。皇家空军和国土防空军从没有考虑过通过一场“决战”一劳永逸的将德国人逐出英国的领空,而是细水长流的一架一架的耗尽 KG3 的士气和实力。在作战中,英军也总是以干扰 KG3 的轰炸精度为首要目标,高炮弹幕和身后盘旋的截击机都足以使德国飞行员胆战心惊,急于逃离。正是由于皇家空军对心理战的特点研究的更为透彻,他们的行动利用了这些特点,用较低的伤亡赢得了民众和社会舆论的感激和支持。
“英国之翼”的很多成员和经验培育了第三帝国的战略轰炸机部队,他们在二战中再次鹰击英伦。但由于在战略轰炸理论方面理解偏差,德军沉迷于恐怖轰炸,即便到了第二次英伦大空战,戈林等人派出上千架战机攻击英国,他们仍没能有效的削弱英国的战争工业,相反却造成了更为严重的英国平民的伤亡。不过第三帝国的“英国之翼”空有先进的装备,即便只讨论心理战效果,他们仍然不能同一战中 KG3 用更少的兵力更原始的武器达到的心理战效果相媲美。
英国民众和政府的精神和意志是在同 KG3 的斗争中逐渐锻炼出来的。头几次哥达式光临,英国南部和伦敦都慌了手脚,政府将一切可以用于防空的部队堆在城市周围,完全不考虑德国人的实际兵力情况是否需要如此庞大的兵力方能应付。勃兰登堡大队长本人多年后仍对 KG3 以区区两三打轰炸机牵制多达 16 个英国战斗机中队和数百门英国高射炮颇为自得。
不过“英国之翼”也替德国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皇家空军在 1917 年 10 月以汉德利.佩吉(Handley-Page)和德哈维兰式轰炸机对比利时发动的袭击为后来的英国政府指出了一条转移国土防空压力的新途径,那就是将战火烧回德国,用轰炸德国城市以牙还牙。虽然特伦查德等老派军人始终反对这种“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无差别报复,但二战中第二次英伦大空战最激烈的时刻,英国再次以 88 架战略轰炸机部队空袭柏林,成功的将小胡子和戈胖子的怒火从英国军事工业转向了城市。
所以,从各个角度来看“土耳其十字行动 Turkenkreuz/Turk's cross”都是一柄双刃剑。德国人面对战略困局,试图将战争扩展到心理战领域,结果在一场依旧犬牙交错的混战之后,已经脱胎换骨的英国皇家空军成功的夺回了自己的领空。
KG3 在退出英伦天空后继续活跃在欧陆战场上,勃兰登堡本人的最后一次出击是 1918 年 10 月 30 日。一战结束后勃兰登堡解甲归田,后来又被戈林召回新的德国空军,不过他不喜欢纳粹党,因此也不容于新空军的高层,在 30 年代逐渐淡出纳粹空军。

勃兰登堡有幸活到了一战结束,却最终同纳粹空军分道扬镳,没有再次成为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