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教育
2022-05-25 07:00
看点 最新发布的《劳动课程标准》引起了广泛关注。在小学低年级的劳动课程内容里，除了有和烹饪相关的日常生活劳动，还有农业生产方面的劳动。“忙农活”对很多孩子来说可能很陌生，殊不知，在“风车之国”荷兰，菜园劳作竟是必备学习内容，至今已有100多年历史，而且内涵丰富，包括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健康饮食观念。今天我们就走进纪录片《菜园学堂》，看这小小的菜园是如何成为孩子们最爱的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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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Luna 编丨Jennifer
“从秋季开学起，中小学生要学会煮饭、种菜、维修家电等劳动技能”。最近，关于劳动课的新课标新闻，一经报道，就迅速引爆了评论区。
“不让孩子做家务不是疼爱孩子，是害了孩子。”
“以后不会出现煮一碗饭放一碗米的情况了。”
“之前有个孩子问淘米需不需要放洗洁精……”
“大学生也需要！”
翻看了最新的《劳动课程标准》以后，外滩君发现，除了讨论度最高的做饭，其实劳动课还有 “参与农业生产劳动”的内容，而且是从一年级就开始。
入门级别是种种绿萝、文竹这样的植物，养养小金鱼；进阶一点，就要种种常见蔬菜，比如大白菜、黄瓜，然后要饲养鸡鸭、兔、羊等家禽家畜。
这些“农活”对于生活在城市的孩子来说，除非刻意体验，基本很少接触。不过，在 “风车之国”荷兰，孩子们亲自到菜园种菜已经是一项有100多年历史的老传统了。
而纪录片 《菜园学堂》更是让观众跟着孩子们体验了一年的菜园劳动，感受到了劳动带来的教育体验。
在阿姆斯特丹的13处菜园学堂里，教育和学习不仅扩到了农田劳作，更是将劳动教育的范畴进一步拓展了。在这里，种菜仅仅是劳动体验的一部分，在种菜以外，孩子们还跟着生态学老师了解自然，观察动植物，甚至还学习动手做饭。
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些深远的内在影响也让菜园成为了真正的学堂。
春天播种，冬天就开课
7000多个孩子从零开始学种菜
在整个阿姆斯特丹，一共有13处菜园学堂，从1902年建立至今，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每年，7000多名六年级和七年级的孩子就会来到这些菜园，进行为期一年的田间体验。
本来外滩君以为，学种菜嘛，肯定是在春天的时候，让孩子从翻土开始学习吧？
但让人意外的是，菜园学堂想得更深。从零开始学种菜，不是从春天耕田开始的，而是在冰雪还没融化的冬天，就要先了解种菜、植物生长是怎么一回事。
从哪里入手呢？菜园学堂的老师们选择从种菜离不开的泥土开始。 不同菜园学堂的课堂也大不相同。
有的老师把课堂安排在了圆形的帐篷里。孩子们脱掉鞋，靠着帐篷围成一圈，气氛很轻松，老师围着中间的土堆走过一圈，演示着一年当中，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获，什么时候休耕，用这种形象的方式让孩子们对时间的循环有了感性的认识。
“有人害怕虫吗？”听到老师发问，孩子们都表现得很勇敢，没有一个人举手。但是真到了要自己去摸一摸虫子的时候，孩子们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正是这时候艰难的一步，才能让他们在之后种菜的时候，不至于被泥土里的虫子吓到。
有的老师让孩子们亲自到菜园里观察土壤，还要通过各种方法，研究土壤。
于是，有的孩子发现土有很多种类，比如沙子、黏土；
有的把土装进罐子里，再灌上水，摇晃之后，发现泥土变得“和可可牛奶一样”；
有的孩子甚至连显微镜都用上了。
“我们的土地和泥土是由什么组成的？”等老师在课堂上再提出这个问题，孩子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很多答案，水、空气、湿沙子、便便……了解了植物生长的泥土，孩子们才会在春天准备好。
等到春天，菜园学堂的老师们会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比如为了方便之后堆肥，有的老师不使用挖土机来翻土，而是用更老派的做法——用铲子手动铲松表层的土，这样也避免伤害泥土里的生物；
比如老师们还会给孩子们划分好一人一块地，让之后的耕作更加井然有序。
所有这些准备，不是为了包办孩子们的劳动，反而是为了孩子们有更多机会自己动手，更多机遇遇到自然界的昆虫、动物，最大程度地丰富他们在菜园的体验。
等到来菜园播种的那天，孩子们基本要自己完成所有事。他们排着队，穿着橡胶靴，带着名牌、包包、水桶，还有灿烂的笑容和满心的期待到来。
在老师们的示范下，孩子们先在自己和邻居的田之间用脚踩出走道，然后用手把泥土翻松。
当然，即便冬天的课上已经了解了泥土，也不是每个孩子都不害怕的。
有的孩子悄悄问同伴：“我不敢用手，下面有动物吧？”
也有的孩子比较大胆，面不改色地直接把蚯蚓捉走。
还有的孩子在听老师讲了甲虫不会咬人以后，小心地把虫子放在手里观察：“好可爱！”
接下来的播种，是最有趣味的环节。
有的只需要沿着走道，一把把地撒种就好了；
种土豆的孩子需要先挖洞，再把小土豆埋进去，堆上土后还要在地上画个圈做标记，防止自己下次找不到；
种洋葱的孩子在播种前，还有机会尝一口味道，辣味的洋葱很多孩子不喜欢，但等他们收获的时候或许就不一样了。
最费体力的还是堆肥。
看到孩子们手里拿的小桶了吗？每个人都要到肥料处，自己铲肥料，再堆放到自己的田里；一块田需要十桶肥料，就需要孩子们来回十趟。
这个环节特别考验孩子。
如果不数着堆了多少桶肥，很容易出错；
还有桶的铁提手，提重物的时候特别勒手，没几趟孩子们手都疼了；
来回取肥料的运动量也不少，孩子们也很容易出汗，有的外套已经半挂在身上。
从了解泥土、植物，到把堆肥铺好，播种才算完成。从冬天到春天，对从零开始学种菜的孩子们来说，这个开头很漫长，也充满了挑战。
但是在老师们的帮助下，他们几乎自己完成了每一步，过程很辛苦，但是体验很丰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开始了解种菜是怎么回事，不怕脏也不怕累，堆肥比较快的孩子还会主动帮同学多提一桶。
为期一年的菜园耕作这才只是序幕，今后除假期外的每周，孩子们都要来菜园耕作，少不了辛苦。但是不怕辛苦、互帮互助这些特质，已经慢慢在孩子们身上显现。
狐狸偷蛋，抓龙虾宝宝，看蜜蜂采蜜
菜园学堂更是关于自然的学堂
如果只是让孩子们学种菜，那对阿姆斯特丹的菜园学堂来说，真是大材小用了。因为 它们能提供的内容远比种菜多得多。
菜园学堂就像城市里的自然保护区，里面除了菜地，一般都还有水源，有些菜园学堂还有鸡舍、养蜂场。
而孩子们对自然的深入了解，也从菜园学堂的环境开始。
有的时候，学习的契机说来就来。当孩子们在播种土豆时，老师意外地发现了一枚鸭蛋，马上就在当天给孩子们看鸭蛋的样子：“鸭蛋的颜色有点绿绿的。”
可是菜园里怎么会有不在鸭子窝里的鸭蛋呢？老师推断，可能是狐狸从别处偷来了蛋埋起来，可是后来忘了，所以才有机会让老师发现。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老师特意找来了摄像头，和孩子们一起安装在菜地前的木板上，希望能够录到菜园晚上的样子。
几天以后，老师和孩子们一起检查录像。有的孩子还有点担心：“我从来没在菜园里见过狐狸，真的会有吗？”
但是随着视频开始播放，孩子们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惊喜尖叫。
首先录到的是白天的景象，一只漂亮的喜鹊大摇大摆地在田里行走；
然后到了晚上，地上先出现了一团阴影，竟然是一只刺猬！孩子们已经被刺猬的出现惊呆了；
快进一段之后，画面远处出现了一双反着光的眼睛，随着那生物走近，真的是狐狸！
“狐狸也许把蛋藏在其他地方了吧？”看着镜头里狐狸走来走去，但没有藏新的蛋，有孩子这样推测道。不过不管有没有新的蛋，仅仅是拍到狐狸，就已经让孩子们兴奋不已。
除了这种意外之喜，菜园学堂的水源还给了孩子们观察水底生物的好机会，这让炎热的夏天也充满了别样的快乐。
在菜园的小河沟旁边，孩子们自由组成搭档，带着网兜、罐子、盒子一起去捞河水。
有的直接把水里的生物放进盒子里，各种各样的水生动物一目了然。它们的长相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但这也是孩子们了解它们的原因。有一对搭档，甚至抓到了水龟幼虫、水蜗牛，都是很“大”的动物，可以说收获超级丰盛。
还有的孩子把捕到的生物放进玻璃罐里，凑近观察，发现它们“像小鱼一样”。然后和作业本上的图鉴做对比，努力分辨自己抓到的是水龟，还是水蚤。
还有的孩子在听老师介绍自己捕到的生物，眼尖的他们还发现了透明的小龙虾宝宝。“它刚孵出来，所以还是透明的。”
如果不是菜园学堂，孩子们很少会有机会像这样了解水底世界是什么样的。也许下次吃小龙虾的时候，也会想起刚出生的龙虾宝宝那透明的样子。
有的菜园学堂还有专门的 蜂蜜教室。植物传粉需要蜜蜂，所以蜜蜂也和食物息息相关。在专业蜂农的带领下，孩子们穿上全套的防蜂服，像一个个小宇航员一样，近距离观察蜂巢。
到了试吃环节，蜂农还提醒孩子们注意，“戳同一个地方，这样才不会整个坏掉，不然那些蜜蜂还要修理呢。”
等到孩子们尝过甘甜的蜂蜜，蜂农又告诉他们一个惊人的真相——“你们刚才吃的其实是蜜蜂的呕吐物。”
“啊，好恶心！”知道真相的孩子都吃惊了。
蜂农接着问：“好吃吗？”
“好吃！”在美食面前，蜂蜜是不是蜜蜂呕吐物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孩子们在菜园学堂见到的，远比上面说的还要多，毕竟菜园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走入菜园，就是走入了自然。而老师们也抓住一切机会，让孩子更了解自然。
山雀会在有毛虫的树上筑巢，这就像家门口有个超市；
瓢虫会吃掉对植物有害的蚜虫，是我们的朋友；
乌鸦可能叼走洋葱，蝼蛄可能吃掉地下的土豆；
如果在菜园里堆肥，水蛇就可能在堆肥里下蛋，利用那里的热量孵出小蛇……
因环境改善而回归的水蛇，
成为了菜园学堂的“临时教具”
这些有意思的现象不仅是孩子们有趣的学习内容，更是让他们在菜园的日常中， 了解自然，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每一次的观察和了解，都让他们心里那棵“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树苗生长得更茁壮了一些。
从解决营养不良，到倡导健康饮食
百年菜园依旧意义重大
最初，荷兰建立菜园学堂的目的并不像如今，要让孩子们了解自然，参与劳动，而是为了解决更加现实的问题—— 儿童营养不良。
一百年多年前，阿姆斯特丹和今天完全是两幅光景，很多地区非常贫困。孩子们的生活条件也很差，粮食短缺，吃饱都成问题，营养不良等健康问题更是严重。
为了改变这个情况，很多学校开始了 菜园学堂计划。
1920年4月3日，Coenhaven附近的一处场地上开设了首批菜园。放学后，11岁和12岁的孩子就来到这里耕种一块20平米的土地。孩子们每星期付15美分，就可以把收获的作物带回家。这对于当时新鲜蔬菜都是奢侈品的家庭来说，带来了很多改变。
1938年地图上的菜园学堂
如今，孩子们已经不用再担心吃不饱了，但是是否吃得健康，是不是经常吃蔬菜却成了新的问题。而菜园学堂也用自己的方式， 不仅让孩子知道食物从哪里来，还帮助他们建立健康的饮食习惯。
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带着孩子们一起做饭，用美食俘虏孩子们的心。
一开始就进厨房难度有点高，那就从简单的沙拉开始。
在一处菜园学堂，带着孩子们做沙拉的，是来自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附属餐厅的大厨，这个配置可以说非常让人羡慕了。
在菜地前，大厨还手把手地教孩子们怎么采摘蔬菜： 生菜要转一下，就能旋下来一整颗；小萝卜要用手抓住，然后拉出来；堇菜的花可以吃，只需要轻轻摘下即可。
在找食材的时候，大厨还意外发现了菜地旁边有野葱花。“像蒜的味道！”孩子们很少见到这种食材，尝过味道以后，又摘下几朵，给沙拉增加了不少风味。
清洗食材的活孩子们也都抢着干。“小萝卜有土，要洗干净；水要小一点，才不会洗坏叶子。”在大厨的指导下，孩子们很快就把食材都清洗得干干净净。
到了拌沙拉的环节，大厨还教了孩子们制作水波蛋的方法：把保鲜膜铺在碗里，打蛋，接着用保鲜膜把蛋裹起来，再用线绕紧开口，放进开水里煮。这个制作方法非常简单，孩子们当场就都成功了。
然后，孩子们有的拌蔬菜，有的倒沙拉酱，有的加芝士，一起合作完成了一道新鲜的沙拉。
就连不喜欢吃生菜的孩子也被味道折服了：“好吃！” 虽然她对吃生菜还是有点犹豫，但是吃过了这么好吃的生菜，也许吃生菜以后就不会再那么让她讨厌了。
不过，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最盛大的煮汤课。这是在丰收时节，对孩子们一年辛苦最好的犒劳。
在从地里采摘下需要的食材以后，所有孩子都要一起动手，准备煮汤做饭。每人一块小砧板，一把小刀，有的切节瓜，有的切洋葱，有的切四季豆，有的切香料。
最后，负责煮汤的孩子还要穿上厨师服，很有小厨师的样子，把食材一点点地加进有小半人那么大的汤锅里慢慢煮。当然，小厨师也有一些“特权”，他们可以替大家优先尝到汤的味道。
还有的菜园学堂教孩子们做披萨。四五个人一组，每组会分到一大块面团，孩子们要从擀面皮开始做披萨。
把面团擀成饼后，还要捏出好看的披萨卷边，然后就是撒上自己切好的各种蔬菜丁。接着，老师会把大家的披萨放进烤箱中，等待美食完成。
一起用餐是最热闹的。“Bon appétit!”孩子们相互祝福着用餐愉快，品尝自己亲手种下、收获和制作的美食，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煮汤课”是他们最喜欢的菜园学堂的课程。
不过，菜园学堂的内容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回家之前，孩子们还去地里摘下很多蔬菜，装进巨大的手提袋里，这些是他们要带回家的。其实从他们种下这些蔬菜开始，只要可以采摘，都可以摘菜回家。
这些新鲜的蔬菜，不仅给了孩子们和家人分享的机会，自己动手做饭的机会，还让他们通过这些方式，感受到新鲜蔬菜的美味。
像胡萝卜、洋葱、生菜这些，很多孩子会因为口感不喜欢吃，但是菜园学堂却让他们通过好几个月的了解和体验，渐渐改变对吃蔬菜的想法。
从1月到12月，一整年的菜园学堂体验过得很快，但是到处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体验。通过给孩子们提供丰富的体验， 菜园学堂将教育从课堂拓展到田地和自然，又把劳动从单纯的耕种，拓展到热爱自然和健康饮食。
就像那句教育箴言说的：“Tell me and I forget, teach me and I remember, involve me and I learn.” 劳动教育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教会孩子做饭，而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劳动，懂得粮食的可贵，劳动的不易。
当然，劳动教育肯定也不会止步于此。 就像荷兰的菜园学堂做的一样，当孩子们投入耕种这件事以后，自然而然地就和其他人，以及大自然有了更多联系。
他们体会到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也对自己在自然，在社会中的角色有了更深的认识。教育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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