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对对海权有了形象的概念是在大海上、有一年,我乘船从香港到澳门,无聊之际看看舷窗外的波涛,却发现在几千米之外停泊着一艘军舰,那长首楼型,双桅杆,前桅上白色的球形雷达,桅杆下白色的竖点,这些东西不由让我呆住了,这些识别特征我不只一次看过,但那都是图片和视频,这回见到符合这些特征的真实的军舰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在这艘军舰后方我又发现了两艘类似的军舰,这回我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那是美国海军的斯普鲁恩斯级导弹驱逐舰!直到现在,每次想起在香港外海看到的那三艘驱逐舰,总会想起当时的心情,震惊之后是深深的羞愤,那是我这个老百姓第一次对海权这个概念有了直观的、深刻的印象。
《海权论》是海军的圣经,按照马汉的理论,海军是决定国家前途的关键力量,而对于中国,对于中国人,“海权”一词的内涵仅仅止于海防,因为鸦片战争、甲午战争、抗日战争给中国人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有海无防”,于是无论在国人还是军人心中,海防就是海军,海军就是海防,至于海权早被狭隘地解读为制海权了,这种思想渊源很深,无论是中华帝国海军、还是民国海军的建军思想和作战思想都是如此,海军建设以守卫港口、入海口为主,连破交战都很少提及,海权这种攻势思想绝对不是陆军为王的解放军短时间里就能够弄明白的。于是解放军建立海军之后,承继了海防思想,尽管他们面临的作战是最能表现海权的护航战——国民党海军退到台湾却成了一支纯粹的破坏型海军,但内陆运输的畅通使得海运的压力不大,不关系到生死存亡,国民党的作战重点又是由海向陆,所以国共海军实际上在争夺海权的战斗并没有上升到战略高度,而日后解放军海军面对苏联红海军更是处于“存在的舰队”状态,所以无论是近岸海军、近海海军,还是防御型海军,解放军海军其作战重点都是针对海防,而不是海权,这一点无论作战对象是国民党海军、还是苏联红海军都没有变化,即使出现了西沙、南沙、银河号乃至台湾海峡的变故,海军的作战思维也没有发生多少变化,而且近年大讲现代战争注重制电磁权和制空权的争夺,中国海军在现代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多少有些尴尬,海权也就成了遥远的话题。
然而随着我国周边战略形势的逐渐好转,军事冲突的概率逐渐变小,航母也成为中国威胁论的标志,海权这一观念却不可思议地成为知识精英时髦的谈资,《海权论》竟然一时成为社科书的畅销书籍,海权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被学者一再提及,而且不是那些所谓的非主流学者。根据国内知识经济的特点——拿钱为人代言,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些对海权的热炒,不是由于南海的资源、东海的国土以及黄海的渔政纠纷,而是因为那些远洋航线,多年发展外向型经济,各种产业的大量原料和产品需要走海运,可一些航线上有些不太平,这需要海军的远航。这种需求可不是那些还没拿到的资源和餐桌上的海产能够比拟的,代表这些需求的力量绝对能对政治产生影响。亚丁湾的海盗使得护航的需求变得急迫,由于台海危机促成的海军造舰高潮,使得中国海军总算有了可以独自履行海权真正意义的战舰,所以中国海军派出护航编队巡航亚丁湾,这可是一项漫长的战斗任务,多少年来中国海军远征的愿望就此实现。当政府宣布护航时,我多少有些愕然——这可不太像我们中国人干的事,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金钱真是社会发展的源动力”。
护航亚丁湾这一行动表现的绝不是单单的海观念权,姑且不分析中国派出护航编队背后的政治、军事博弈,我们只看后续发展就知道了,在中国派军舰护航亚丁湾之后,且不说自认为是大国的印度,原先还在政治纷争中磨蹭的韩国和日本就以极高的效率通过了派本国军舰护航的决议,这种举动在我看来无疑是风雨来临之前的一个信号——东亚自百年前的甲午之后将展开新的海军竞赛,且不说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历史,韩国海军对“李舜臣”号驱逐舰的称呼就让人不舒服——大韩民国海军大洋舰队先导舰李武忠公舜臣号,而中国海军的发轫无疑是来自于那支“中华帝国海军”,而在那个甲午我们的先人输了。
[ 本帖最后由 redsnow 于 2009-9-6 22:49 编辑 ]